他把嬉皮士们的哈雷机车,改装出了中国味道!
伴着混合了洗手液气息的机油味道,和李斯特时而激昂又舒缓的古典钢琴曲,在这个位于北京偏僻郊区的工作室里,我们看到了一种神奇的对比与融合:代表沸腾与力量的哈雷机车,与安静唯美的图腾艺术。 在这里,哈雷机车不再仅仅是嬉皮士文化的象征,它同时还能展现佛教与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。机车,原来也可以很“中国”。 做中国文化的“哈雷梦” 大可,本名张中奇,13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,因机车情结和室友刘向结缘,抱着共同的“哈雷梦”,14年两人创立了砥石工作室,他们想要区别于欧美的风格,让中国的改装机车拥有更多本国文化的特点。 “一直以来,西方的主流价值观主导着整个时代文化的各个方面。而‘砥石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改装工作室,但我们做的每一件作品,都会从诠释中国文化的角度出发。” 凭借着在央美历练出的视野和实践想法的能力,再加上北京这座拥有最多文化资源的城市,他们围绕创意的所有环节都得以实现。不过,改装机车的市场也有一定的空白,所以他们选择从较好操作的头盔入手,用彩绘的形式进入这个圈子。 当然,大可二人并没有止步于此,他们想做的更多。 “‘砥石’的意思是磨刀石,专门磨砺精致的兵器。我们的理想是让每一俩机车拥有灵魂,而不仅仅是做某一部件的彩绘,砥石不利,但可以利金。” 机车上的“六道轮回” 彩绘头盔一出世,便在圈内吸引了众多的目光。 一位对传统文化很感兴趣的车主,在和大可聊过之后,愿意把自己的爱车交给他们制作。 “这是第一个包括头盔和整车的订单,主题是佛教题材,这个题材有张力,又有丰富的故事性和内涵。在刘向的提示下,我觉得‘六道轮回’这个主题特别合适。” 六道轮回-头盔 六道轮回-油箱 油箱细部 有关这个题材往往故事极多,体系庞大,每个人对其理解不尽相同,大可选择了其中很小一部分,表达了自己对于六道轮回的理解,它是一种“繁华与压抑的共存”。 整个机车作品掺入了景泰蓝的工艺和元素,将掐丝、填色的技巧运用到绘画中,并参考了唐卡和法海寺壁画的造型,全车以金线勾勒,用暗色填充,将三维曲面平面化,整个造型显示出图腾和符号的意向。 六道轮回-后泥瓦。地狱道在后泥瓦上分为三个部分,即八热地狱,八寒地狱,孤独地狱。 人生第一台哈雷被撞毁 “六道轮回”的成功让客户非常满意,赞誉和掌声不断。大可用赚到的这笔钱和之前的积蓄买了一台哈雷运动者1200R,作为自己20岁的生日礼物。 然而车没骑多久,就被朋友借去出了意外,朋友骑着1200R与汽车发生了正面碰撞。当大可赶到现场时,见到的是一堆扭曲的钢筋和满身黑机油的朋友,1200R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。“车子前叉直接撞断,轮毂严重破裂,1200R承受了所有的冲击,还好朋友只受到轻伤。” 看着严重受损的心爱宝贝,大可不忍心抛弃它,将它拉回了工作室,准备修复。在这期间,大可几乎没有收入,很多次维修都因经济困难停滞了,而且对机械的一无所知,也让他走了很多弯路。 “那时,我拉着它跑了很多地方,就像一个贫困的父亲带着自己残疾的儿子到处投医。” “戈者”的重生 虽然大可是一个有着较高绘画技艺的美院学生,且与机车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,但真正面对一无所知的工程、电路走线和铸造加工时,他低估了机械改装的复杂程度和跨界创作的难度。 一切的工作都进行得十分困难。本以为三、四个月就能完成的作品,却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得以与世人见面。 这个作品就是“戈者”。 “一开始,我会的只有拧螺丝,对机械一无所知。但是,整个车是一个非常严谨、精巧的工程。一个零件,哪怕尺寸差一点,你都装不上,更别说要从一个几乎报废的车上,把所有东西做的几近完美,现在想想,都觉得太难了。” 大可虽然平日里没心没肺,但骨子里却充满了执着和韧劲。从认识机车每个零部件到组织结构和机械的固定方式,再到机械电路的走线和加工、铸造……在慢慢修复机械部件的过程中,大可也对这辆车的设计作出了新的思考。 “以前的我追求细节,从‘六道轮回’的绚烂色彩和繁复程度就可以看出来。但之后我和刘向经常一起讨论,我们并不是特别喜欢画一个满是‘花’的摩托车,而是更喜欢机械本身的那种不夸张、不奢华的美,这种美感也更符合我的性格。” “我很喜欢春秋战国,那个时代塑造了中国人骨子里的刚烈和浪漫。那时的文字、艺术和工艺都充满了生命力。” “就像这件黑红色的漆器,鸟虫篆的铭文,舒展、精致,刚烈而又温柔,知死而向生。” 大可说:“我喜欢那个时代的文化,一种衰落的士的精神,这是我想在这台车上传达的。” 完成后的整台车黑红交替,犹如春秋战国时期的精致漆器。器内涂朱红,明快热烈,外髹黑漆,沉寂凝重……连续的“回”字形云雷纹饰分布在油箱上,看着两千年前的纹样图案,仿佛这是一件战国时代的兵器,正等待主人携它上阵。 “我将自己置身于古代的情景中。面对车身,如古人面对木胎,先人们在兵器、乐器、日用器上绘制的纹案,现在的我在哈雷摩托车上绘制出来,这真是有趣的传承。” 油箱侧面是手写的金色“戈”字,字体摘自大王光戈。 “戈者,这是我为它取的名字。” “戈者”即兵者,一种中国商朝至战国时期的进攻性兵器,战车上的戈兵借助车势,用戈头割裂车边敌人的头颅,像镰刀一样。 大可说,“在这次的创作中,车座是全车从设计到制作完成,投入时间和成本很高的部分,设计方案推翻过几十次,返工三次。” “第一次的尝试是想通过泥模铸造来实现,第二次的尝试是用铝板锻造焊接,但都因效果不理想而放弃了。” “最后呈现的车座是一个大胆而复杂的设计。用了40片5毫米厚的植鞣皮和5片线切割的青铜板组合而成,借鉴了传统刀具的刀柄结构,中间穿了三根承重轴,将皮子与青铜板用卯钉卯紧,两边用青铜铸件紧固。” 从建模开始,先是用高密度海绵做实体模型,然后取横截面的形状裁皮,并且要十分准确地对准所有孔位,接着铆接所有的部件,切削和打磨出最后的形状,最后抛光着色,大可前后花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。 气门顶杆罩是青铜材料加工后手工雕凿的四个鸟虫篆体字符,从左至右依次是“敬天法祖”。 发动机左侧的离合器盖油泥做的是“饕餮”的浮雕。 排气筒附加了两个有饕餮纹饰的铸造青铜罩,尾端用数控车床切削,焊接固定,排气筒前段裹了黑色的防烫布。 把手两端各有一拇指大的人脸造型,雕好蜡模后用青铜铸造。车身有几处绑皮条的装饰。 就这样,大可在没有任何技术和资金支持的情况下,将嬉皮士奉为象征的哈雷摩托车赋予了战国时代的文化图腾。 当聊起艺术创作者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精神时,大可说:“首先,艺术创作者应该是勤奋的,你要把大量的时间投入到创作里,不管你有多少天分,都应当发自内心的热爱你所做的事情,并持之以恒地去做。工作是神圣的,让它成为一种习惯。” “另外,还应该有‘空杯’的境界,我特别喜欢的一句话‘艺术理应成为当代寓言’,明知盛装之后是空杯,做乐之后也是空杯,不过这一瞬间如此辉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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